中国重工被议“航母融资”

“资本市场的重大无先例事项。”中国造船业龙头“中国重工”（中国船舶重工股份有限公司简称）3个多月前留下的这道谜题日前揭晓：向资本市场募资85亿人民币，注入“大型水面舰船”等军工重大项目。虽然股票发行事宜尚待中国政府批准，但11日复牌的中国重工股票已因“航母概念股”的追捧一连两天涨停。

在关注中国军力建设每一个细节的西方舆论看来，中国此举更具想象空间：从中国资本市场助推解放军“海上扩张”，到中国自主建造航母舰队指日可待，从中国民族情绪同国家海洋战略“合流”，到亚洲军备竞赛重新点燃，无不充满中国“咄咄逼人”的对抗色调。“中国重工的股票涨停，主要还是投资者认为项目靠谱，”中国学者金灿荣12日提醒，应该多从中国政府“资本为实体经济服务”和提升产业实力的角度考虑。

中国重工募资引爆市场

中国重工10日晚发布公告，拟向不超过10家特定对象发行不超过22.08亿股，共募资84.8亿元，注入超大型水面舰船、大中型水面舰船、常规潜艇、大型登陆舰等军工重大装备总装的生产设计及总装业务及相关资产。该公司称，本次发行相关事宜仍有待监管机构和股东批准。“此举将开创军工重大总装资产证券化的先河。”路透社评论称。香港《商报》12日认为，中国资本市场迎来“标志性事件”。

这一利好消息立即受到市场追捧：停牌已经快4个月的中国重工股票11日恢复交易当天便涨停，12日也延续上涨势头。外界还特别注意到中国重工11日的另一个公告中的内容：大连造船集团、武汉造船集团参与认购公司本次非公开发行的股票，以及公司收购大船集团和武船集团所拥有的军工重大装备总装业务及资产的交易构成重大关联交易。香港《成报》认为，此交易的深层次背景，是以航母装备为核心的，中国海军装备升级换代的迫切需求，其中蕴含诸多投资机会，一些为航母配套的公司都有望借机得到新一轮发展。中国海军专家李杰12日对《环球时报》表示，大船集团是“辽宁舰”航母的改装地，而武船集团也参与了“辽宁舰”辅助战舰的改造，因此媒体很容易往航母上想。

实际上，中国官民共同筹钱建航母的猜测自中国重工５月中旬宣布股票停牌起就特别引人注意。中国重工当时给出的理由是，筹划“境内资本市场重大无先例事项”、“涉及军工重大装备总装业务”。其间，英国《简氏防务》周刊引用美国数字地球公司拍摄的地球卫星照片称，上海一家造船厂已经开始为中国海军建造第一艘本土航母。俄罗斯《军工信使》周报称，坐拥全球最大的舰船制造实力，北京很快就能造出总量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舰队，中国海军今后的发展方向无疑是造航母。

“谜题”揭晓后，“中国海军强力扩张”成了西方评论的主色调。英国《金融时报》认为，资本市场为战争筹款已有几百年历史。如今，解放军也寄望于股市帮助推进扩张计划。中国自主造出首艘航空母舰只是时间问题。报道说，对因产能过剩和经济增长放缓而深陷困境的造船业来说，更多军工项目的启动给其带来一些安慰。美国《海事行政》杂志称，中国已是仅次于美国、世界投入军费预算最多的国家，此次中国重工的做法如能成功，将进一步拓宽军工融资渠道。为了争夺南海、东海主权和海洋资源，中国一直在锻造足以压倒挑战对手的海上力量。

德国海军防务网12日以“中船为海军战备筹集14亿美元”为题说，北京首次开拓资本市场资助军事“扩张”和创建自己的军工复合体，而私营部门正扮演重要角色。这样既节省了中国军事支出，也利于中国武器出口创汇。文章说，随着中国军事投入的扩大，以改革见长的北京放手让市场来推进中国军事技术的发展。中国在航空等军事领域未来也会进一步开放。慕尼黑国际政治学者布尔格勒12日对《环球时报》表示，这种做法还将中国海洋军事战略同民间的爱国情绪结合了起来。

同样的渲染也来自借“中国威胁”强军的日本舆论。《产经新闻》称，中国、印度、日本的“航母”级战舰接连下水，意味着亚洲航母建造竞争已经开始。《读卖新闻》说，中国海洋意识的觉醒，海洋权益观念的增强，伴随着的是以实力为后盾的扩张行为。中国是传统意义上的大陆国家，在中国的国防力量中，海军此前并非发展的重点，但现在在国防建设中海军舰船建造已经成为技术增长最快的领域。

不过，日本防卫省一名专家12日告诉《环球时报》，中国海军发展主要是要加强海上防卫和海上航道安全保护等，因此不能说中国此举直接与钓鱼岛有关，但从广义上来看，也可以说是有一定关系的，比如保卫南海东海也是中国海军的当务之急。不过，中国一直在减少在领土纷争中的军事色彩。

军工产品民间融资不稀罕

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学者亚当·沃德12日对《环球时报》表示，中国重工的举动值得注意但不令人惊讶，因为这在西方不是稀罕事。中国军事专家宋晓军表示，大英帝国在100多年前就大规模融资造船。

在国际上，军品生产引入民间资本已是惯例，美国大到航母、小到手枪的大多数重要军品，都由上市公司通过招投标方式承建，而由官方资本独立完成的项目反倒是少数。美国一些军品招标甚至还会引入外国资本竞争，如机枪和手枪的中标者分别是比利时和意大利的公司，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空军加油机招投标，最初的中标者是欧洲“空客”，虽改为美国公司，但取而代之的波音同样是上市公司。目前欧美国家的绝大多数军工企业都是私人公司或上市公司，如美国唯一的航母建造企业——纽波特纽斯造船公司。今天用于美国所有核航母上的核反应堆，就是1954年由该公司和西屋电气公司、美国海军三家联手研发的。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12日告诉《环球时报》，允许民营企业进入军工，军品和民品“两条腿走路”这些政策已经实行很多年了。中国的军转民比较成功，连美国都在研究中国的案例。这是吸取了以前苏联的教训。美苏冷战期间，美国在军民结合上做得好，军品的技术渗透到民品，使民品拥有竞争力；民品的利润又反馈给军品生产。苏联则是同时投资军民这两条线，结果效率都不高。长此以往，苏联的竞争力逐渐落后于美国。

日本冈崎研究所称，如果中国的造船速度继续如此发展下去的话，2020年中国将超过美国成为军舰数量第一的国家。在美国“PolicyMic新闻”网看来，一些西方媒体把中国不断上升的军力说得像是鬼怪，在军力发展上奋起直追美国。实际上 ，几十年来，中国军费相比其经济规模一直在下降，所占GDP的比例远小于美国。文章说，中国与其他发展中国家将一道承担管理一个和平世界的责任。正是基于这种精神——而非竞争和恐惧——我们须从中国角度理解世界。

技术“要端自己的饭碗”

在金灿荣看来，中国重工的举动是国防工业与市场结合的一个很好的案例，既增加了对国防工业的投入资源，同时也增加了约束力。以前军品开发主要靠军方的判断，现在又增加了市场判断的因素，使用资金的效率会更高。

“不能简单将中国重工的此次行动看为发展航母，”宋晓军提醒不要过于狭隘理解交易的目的，要上升到整个产业升级和实体经济上来认识，就像毛泽东上世纪60年代强调发展重工业一样。中国现在也需要将自己的重工业改革、升级，以前老的发展模式已经不适应现在的发展需求。重工业水平的提高直接影响国防建设，没有重工业就不会有现代化国防武器。中国重工的此次举动从另一方面也是在呼应习近平在大连的讲话：“技术和粮食一样，靠别人靠不住，要端自己的饭碗，自立才能自强”。宋晓军认为，建立海洋强国已经写入十八大文件。海洋强国的两个重要支柱就是海洋产业和海军，而这两个支柱的基础就是造船业。造船业是劳动和资金密集型产业，发展好了还可以解决就业问题。

德国财经网说，中国重工的募资行为意味着中国正在大力发展民间军工行业。这说明中国已经形成了一条高技术的航母生产链。很多船舶企业可以加入这个系统工程，会取得高利润回报。这个系统不仅可以加强中国海军军备，也可以向国外出口，为中国取得外汇。

国家发改委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孙学工12日告诉《环球时报》，随着中国经济改革的深入，很多过去认为只有政府能干的事情，不一定只有政府来干。可以更多地通过引入市场的方式来做。全方位利用国家资源来提高国防工业水平，肯定是未来必然要走的路。（林梦叶 青木 杨明 纪双城 段聪聪 郭芳 李渊 甄翔）